番外谢姝视角7

    时间长了，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恍惚。

    裴之兰似乎并不是照进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更像是车灯闪过窗外，那一瞬间照亮了黑暗角落里的我，可最后又将黑暗归还给我。

    我又回到了以前初高中时的状态，始终低着头，独来独往，不与人交流。

    我尽量降低存在感，这样就不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渐渐的，我自己的生活也变得不太方便，月份大了之后我干什么事情都容易累，有的时候晚上也难以入睡，因为不管换什么样的睡姿都不舒服。

    做过产检后，医生建议我这一周内住进医院待产。

    为了省点钱，我准备在预产期的前两天再去医院。

    这一天午休醒过来，我竟发现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我艰难地起床，扶着肚子准备做晚餐吃。

    打开冰箱后我才想起来昨天已经将剩余的鸡汤全部吃完了，今天本该是取生活费和采购的日子，谁成想一睡就是一下午。

    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从衣柜底层的靴子鞋垫下翻出自己的银行卡，顺手将银行卡塞进胸罩内，随后又拿起钥匙放进小包里，才慢慢地出了门。

    我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自助提款机。

    我这一次多取了两百块钱，到时候方便医院待产。

    我再次将银行卡和现金放进胸罩里，准备原路返回。

    今天出来的晚了，菜市场早已经关门，我又懒得坐车去更远的超市，便准备明天早起一些采购，今晚就随便在外面吃一顿。

    怀孕之后我的饮食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不再吃那些重油重盐又或者是辛辣的食物，反而是吃一些清淡寡味的食物。

    并非是自己不爱吃，而是刺激性大的食物总是会让我控制不住地呕吐。

    我看着街边的烧烤店，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走进经常光顾的馄饨铺。

    等生完孩子恢复好了之后，我一定要将这条街上的所有烧烤店全部吃个遍。

    馄饨店的老夫妻早已经眼熟我，主动和我打招呼：“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我睡过头了。”我小声回应道。

    “还是老样子吧？”奶奶慈眉善目地看向我。

    “嗯。”我点了点头。

    一碗馄饨，先在碗底放一些葱花紫菜和虾皮，还有酱油味精调味。待馄饨煮熟之后，又烫一些青菜放在上面，虽然清淡，但也尝得出鲜味，因此我经常过来照顾馄饨店的生意。

    客人少的时候爷爷奶奶也会和我聊聊天，偶尔还会偷偷在碗底送我一个鸡蛋。

    一点善意的小事足够温暖我，也足够支撑我。

    “回家注意安全。”当我吃完馄饨后，奶奶又如往常一样叮嘱了我一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住的位置比较偏僻，好巧不巧这几天路灯又坏掉。

    想到自己出门时忘记带手电筒，不由得感到懊恼。

    我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在拐角处我打开自己的手提包，准备提前拿出自己的钥匙。

    却听见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刚一转头，手中的包便被粗暴地抢走。

    “欸！”我尖叫一声，“有人抢劫！”

    我扶着肚子跑了几步，随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跑远。

    可正是这个时候，一大股热流从我的双腿之间溢出。

    不会真的有这么背时吧。

    肚子开始传来阵痛，我感到十分的不妙。

    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走出小巷子去拦一辆出租车。我喘着粗气扶着墙，因为疼痛的原因我的行动变得更加缓慢，最终还是力不从心快要倒下。

    这时我的手臂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男人不容我拒绝便主动将我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往我身上靠，坚持一下马上就走出去了。”

    我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男人的身上。在他的搀扶下我走出了这条小巷子，来到大路上。

    我们狼狈的模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注意到有一个眼熟的女人迅速冲到路边：“出租车！出租车！快点！”

    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在路边停下，女人立刻上前打开车门扭头冲我们招手，男人便搀扶着我缓缓走近出租车。

    司机这时却摇下车窗：“你这孕妇都破水了！会把我的座位搞脏的！”

    “妈的这个时候你还计较这些！人命关天懂不懂！”女人泼辣地骂道。

    我被男人扶进出租车内，尽管我整个人几近晕厥，可还是强撑着和司机说道：“我可以给你钱洗车，请立刻把我送去医院，我快要不行了。”

    司机狐疑地看向我，直到那个泼辣的女人坐进副驾驶：“快他妈的开车啊愣着干嘛！”

    出租车立刻启动朝着医院开去，我浑身直冒冷汗，肚子也越来越疼。

    到了医院之后副驾驶的女人胡乱甩给司机几张钱便扶着我朝着医院走去，她的嗓门很大，不一会便有几个护士推着床过来。当我被几个人抬上床的那一刻，我从内衣里翻出之前取出来的钱，我拿出一百塞进女人的手里：“这是你为我垫付的车费和洗车钱，谢谢你帮我。”

    女人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我便被医生们推进产房。

    历经差不多十个小时左右，我终于生下了这个孩子。

    当我的孩子还浑身是血的时候，还有一丝力气尚存的我哑声开口询问道：“我能看看吗医生。”

    就这样医生剪断了脐带，将这个皱巴巴的孩子塞进我的怀中。

    “是个女孩。”医生轻声道。

    我仔细凝视着孩子紧闭的双眼，耳边孩子哭闹的声音逐渐变小。

    在我最后脱力晕过去之前医生从我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当我第二天睡醒发现自己已经转到了病房内，护士见我醒过来，立刻拿来了一个小包：“这里面是你昨天衣服里面的钱和银行卡，我们都给你收好了，你数一数应该没错。”

    我立刻检查了一番，现金的确没有少，银行卡到时候再找一个机会去看一下余额。

    “孩子呢？”我立刻开口询问护士。

    “孩子被医生带去做检查了，你不用担心，目前来看孩子很健康。”护士安抚我道。

    我只好压抑自己的情绪，又休息了约莫四十分钟，一位医生抱着孩子来到了病房。

    “谢姝。”医生唤道我的名字。

    “医生我在。”我立刻出声回应。

    “孩子很健康，你可以放心了。”医生说道，“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大概一周内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我点头应声道，“请问我生孩子和住院的费用大概是多少？”

    “嗯...我得先去看看单子。”医生说道，“记得不是很清楚，晚些时候我忙完再带你去缴费吧。”

    医生和护士们都知道我是低龄产妇，并且没有任何家人陪同，便也对我格外照顾。

    后面医生下班了之后带着我去窗口缴费，还不忘和我说所有的费用都是医院规定的，自己没有办法做主。

    “没关系的医生，我还有一点积蓄，你们已经够照顾我的了，谢谢。”我淡淡地笑了笑，感谢医生对我的照顾。

    刷卡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自己卡里的余额，一分没少。

    届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我回到病房，正准备休息一会，却没想到孩子却在此时哭闹起来。

    在护士的指导下，我撩起自己的上衣给孩子喂奶。

    等孩子吃饱之后，我又将她搂进怀中哄了很久，待她睡着之后我才得以休息一会。

    最后我给孩子起名谢秋。

    在起名这件事情上，我查了很多字典，又纠结了很久。

    在某天我给她喂完奶，有些疲惫地将她放在身旁的小床上。随后我自己慢慢地在床上躺下，看着窗外发黄的树叶。

    一阵风旋起，一些枯槁的叶片被吹落。

    尽管知道明年的春天它们还会再次生长出绿芽，我却还是忍不住感伤。

    我看着一旁酣睡的女儿，不由得轻轻戳了戳她柔软的鼻尖。

    秋天出生，就叫谢秋吧。

    尽管树叶花草都在这个季节枯萎，但秋天同样也是果实成熟，粮食丰收的季节。

    我想这也算是很好的寓意。

    出院之后我带着女儿去卫生院办理了出生证明和户口，带着她回到那栋老楼里，我心中升起几分奇异的感觉。

    从此我的生命中又多出了一个与我紧密相连的人。

    我的骨肉，我的孩子，我的至亲。

    我在这世界上不再孤单。

    几天后，我家的房门被敲响。

    彼时我怀中的女儿正在哭闹，而我正打算给她喂奶。

    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只能一边哄着女儿，一边朝着玄关走去。

    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正是那天送我去医院的女人。

    也是此刻我才反应过来，她正是这栋楼里的住户。

    “生了？”那女人说道。

    “对，就是那天晚上生的。”我礼貌地回应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那女人拿出我的手提包，“这是你的吧。”

    “嗯？你怎么......”我有些惊讶。

    “那天晚上就追回来了，你这段时间没在家，我就一直替你保管。”女人说道。

    “那天晚上就追回来了吗？”我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女人的话。

    “这一块都是我们的地盘。”女人挑了挑眉。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又警惕起来，轻声问道。

    “都是邻居呗，加上你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再说了，你看起来还像个学生。”女人看出我眼里的防备，“算了，不说了，我要回家休息了。”

    “其实我觉得你们也不容易。”我慢慢卸下防备，笨拙地示好。

    “人活在世界上都不容易。”女人扔下这一句话之后便上了楼。

    自此我对这些女人的偏见少了很多，尽管我的手提包里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夜晚我多做了几个菜，然后带上了楼。

    敲响房门，我惊讶地发现这一间屋子里住着不止一个女人。

    开门的女人问我找谁，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我僵在原地，房间里有其他声音问是谁。

    “楼下的。”面前的女人回应道。

    房间门被打开。那女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应该是找我的”她轻声说道，随后冲我招了招手。

    “先进来吧。”